許靜織明顯能感覺到，衛展揚對她的印象是很好的。

她擅長心理學，能夠通過人的言行判斷他內心的想法。

衛展揚剛剛對她的誇讚毫不掩飾，這就說明他內心對她的評價是非常之高的。

不管怎麽說，衛展揚都是宋懷憬的父親。

能得到他的肯定，對許靜織來說也算是一種收獲。

“是啊，懷憬是我的朋友，應該的。”許靜織沖衛展揚微笑，落落大方地回著他的話。

“你這個朋友都有心來看看，當兒媳的卻不曉得過來。”

上次和寧思接觸以後，衛展揚就對寧思有很大的意見。

他始終認為，宋懷憬應該找一個體貼細致的女人當妻子。

而寧思，跟這兩個詞根本不沾邊。

有了寧思的對比，衛展揚覺得許靜織非常優秀。

他甚至想著，如果宋懷憬能找許靜織這樣的女孩子當妻子，他也能稍稍放心一些。

通過衛展揚的話，許靜織可以判斷，衛展揚對寧思的印象是極其不好的。

不過，她有點好奇：“您見過寧小姐嗎？”

“見過一次，那丫頭野得很。”衛展揚笑著說出了自己對寧思的評價：“那樣的女孩子，一點兒都不適合懷憬。”

聽完衛展揚的話，許靜織抿了抿嘴唇，沒有接話。這種時候，她還是不發表意見比較好。

如果跟著衛展揚評價寧思，衛展揚對她的印象也會大打折扣。

衛展揚手裏拿了一束百合花，他走到墓碑前，彎腰將花束放下來，正好看到旁邊的那一大束百合。

許靜織見衛展揚這樣看，笑著朝他解釋：“宋阿姨生前最喜歡百合花，所以每次來看她的時候都會買一束。”

“嗯，挺好的。”衛展揚說，“能有你這樣的朋友，是懷憬的福氣。”

許靜織笑了笑，沒有接話。

過了一會兒，衛展揚又問許靜織：“懷憬這些年一直都在跟你看病吧？”

宋懷憬的心理問題，衛展揚一直都知道，也知道他因為這病看過心理醫生。

許靜織點了點頭，“嗯，是我一直在看。”

“那……他現在怎麽樣了？”衛展揚詢問。

“呃，叔叔，這個涉及到病人的隱私了……抱歉。”

許靜織沖衛展揚鞠了一個躬，算是賠禮道歉。

但是，衛展揚並沒有因此放棄詢問。

“我是他父親，父子之間哪裏有什麽隱私。”衛展揚頓了頓，道：“你放心說吧，這件事情你知我知，我不會去質問他的。”

許靜織剛剛不說，就是因為想等衛展揚的這句話。

現在終於等到了，她也可以放心說了。

許靜織組織了一下語言，之後向衛展揚說明了一下宋懷憬的情況。

“其實懷憬這些年治療得一直很順利，那些習慣也改過來不少，基本要好得差不多了。但是……”

說到這裏，許靜織突然停了下來。

衛展揚急了，立馬追問：“但是什麽？”

“但是，後來遇到了寧思，這毛病就又犯了。”

許靜織嘆了一口氣，“原本懷憬治療很積極很配合的，寧思出現以後，他就不想再治了。最近情況如何，我也不清楚了。”

衛展揚對寧思的印象本身就不好，聽完許靜織的話以後更是一落千丈。

他也跟著許靜織嘆了口氣的，再看看墓碑上宋靈安的照片。

“真不知道懷憬是中了什麽邪。”

“宋阿姨去世這件事情，對他的打擊還挺大的。”

見衛展揚盯著照片看，許靜織也將話題靠過去。

她醞釀了一下措辭，然後對衛展揚說：“叔叔很抱歉，我認為您當初處理這件事情的方式有失公平。”

聽許靜織這麽說，衛展揚又是一聲嘆息。

“你說的這些，我都清楚。”衛展揚搖搖頭，“當時確實是沒有辦法，衛簡還小，我總不能真的送他去坐牢。他再不好，總歸是我兒子。”

“可是他犯了錯，這一點是事實啊。”提起當年的事情，許靜織下意識攥緊拳頭。

“當年這件事情，我處理得確實不合適，如果再來一次，我肯定還是會這樣處理。但是……”

說到這裏，衛展揚停頓了一下才繼續：“肯定不會再讓她出事了。”

許靜織知道，衛展揚口中的“她”，指的是宋靈安。

宋靈安心臟不好，當年知道衛簡對程九思做的那些事情之後，直接找到了衛家。

當時孟倩嬌態度囂張，似乎兩個人還發生了一些口角，後來宋靈安突發心梗，在送去醫院的路上就走了。

盡管如此，衛展揚依然盡全力保住了衛簡。

宋靈安剛剛去世，他就在和宋懷憬談善後的條件了。

也就是那個時候，宋懷憬一次性和衛展揚要了三千萬。

那之後，他就徹底和衛家脫離了關系。

這些年，宋懷憬放不下過去，最大的原因是宋靈安。

如果不是衛簡和程九思的事情，宋靈安也不會去世。

這個心結，宋懷憬曾經跟許靜織說過。

……

“其實……如果宋阿姨沒有出事，懷憬對你們的態度可能不會這麽差的。”許靜織對衛展揚說出了自己的猜想。

衛展揚聽過以後又是一陣嘆息：“是啊，這些我都懂，可惜現在說什麽都晚了。”

人生在世，最怕的就是“早知道”。這世界上哪有那麽多“早知道”呢。

衛展揚說完這話之後，許靜織沒再說話，把時間留給了他。

她相信，衛展揚應該有很多話要對宋靈安說的。

……

衛展揚一個人坐在宋靈安的墓碑前呆了半個多小時之後就離開了。

他心裏很清楚宋懷憬不想看到他，所以要盡可能地避免不愉快發生。

對他們母子，他還是心存愧疚的。

**

衛展揚走後，許靜織一個人待在墓園裏等著宋懷憬過來。

按照她對宋懷憬的了解，他應該會在上午八九點鐘趕過來。

事實證明，許靜織的猜想是正確的。

八點半的時候，宋懷憬抱著一束百合花來到墓園。

許靜織看到他之後，笑著走到他面前和他打招呼。

“懷憬，你過來了啊。”

“墓碑邊上的雜草我已經打掃過了。”許靜織擡起手指了指旁邊的草堆。

宋懷憬淡淡地掃了一眼，“哦。”

他的聲音聽不出喜怒，許靜織再觀察他的表情，也看不出來他到底在想什麽。

許靜織怕宋懷憬生氣，於是主動向他解釋了自己今天過來的原因。

“懷憬，你別誤會啊……我沒什麽別的意思。”

“宋阿姨生前對我確實不錯，我過來看看她也是應該的。”

許靜織抿了抿嘴唇，說：“前些日子送九思去機場的時候，她囑咐我一定要來看宋阿姨。我實在不想讓她失望……”

聽到程九思的名字，宋懷憬的表情稍稍緩和了一些。

他捧著花走進墓碑，蹲下來將花放到墓碑前。

這個時候，宋懷憬註意到了旁邊的兩束百合花。

“誰來過。”宋懷憬轉過頭詢問許靜織。

“沒有誰來過……”許靜織的表情有些為難。

“誰來過。”宋懷憬將剛剛的問題重覆了一遍。

許靜織似乎是被問得慌了，說起話來都語無倫次了。

“是……是你父親來過。”她支支吾吾地解釋，“我過來的時候，他正好離開，也、也沒怎麽說話的。”

“哪個是他的？”宋懷憬擡起手指向墓碑前的兩束百合花。

“應該是左邊的那束。”許靜織認真思考了一下才回答。

得到答案以後，宋懷憬彎腰將那束花拿起來，直接扔到了旁邊的草堆處，甚至還擡起腳來狠狠地從花束上踩過去。

看著宋懷憬做出這種行為，許靜織的表情有些覆雜。

但是這種時候，她必須沈默，以此來降低自己的存在感。

……

接下來的三個小時，許靜織一直都沒有開口說話。

宋懷憬在墓碑前坐著，她就在一旁靜靜地陪著他。

宋懷憬的目光始終沒有從宋靈安的照片上移開過，許靜織的目光也始終沒有從宋懷憬的身上移開過。

宋懷憬每年都會在墓碑前坐很長時間，許靜織知道他的習慣，所以全程都沒有出聲打擾他。

兩個人就這樣安靜地過了將近三個小時，宋懷憬終於從石頭上站起來。

許靜織知道，他這個動作就代表著結束。

這個時候，她也可以開口說話了。

許靜織跟著宋懷憬站起來，然後主動找話和他說。

“前些日子，微博上都是你和寧思分手的消息……你還好吧？”

“嗯。”宋懷憬淡淡地應了一聲，又回答她：“沒分。”

聽到這個答案，許靜織將手背到身後，一只手攥成了拳頭。

“她看到那些照片之後沒有生氣嗎？”許靜織調整了一下呼吸，又開始詢問宋懷憬。

這一次，宋懷憬沒有回答。

他將視線轉到許靜織身上，淡淡地瞥她一眼，隨後對她說：“我不需要看病了。”

這一句話，倒是像極了他的風格。

簡單的幾個字，涇渭分明。

他不需要看病了，言外之意就是，她沒資格沒立場再問這種問題了。

“那真好啊。”許靜織走到宋懷憬面前，突然伸出手抱上他的腰。

她看著宋懷憬，微笑著說：“恭喜你康覆，也希望你以後一切順利。”

她只是很簡短地抱了一下，宋懷憬還沒來得及擡手推開她，她已經自己退後了。

看著宋懷憬戒備的表情，許靜織笑著說：“別介意啊，我習慣給每個康覆的病人一個擁抱，希望所有被我治好的人，未來都能事事順利。”

“哦。”聽完她的解釋，宋懷憬的臉色沒之前那麽難看了。

一切結束以後，宋懷憬和許靜織一起走出了墓園。

**

最近宋懷憬和寧思的關系一直是媒體關註的點，不少媒體都派了專人跟著宋懷憬。

宋懷憬和許靜織在墓園裏擁抱的照片，很快就被某個娛樂社在微博曝光了。

這條新聞一出，寧思再次被推到了風口浪尖之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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